第53章 你管这叫领尸？
雪洞的寂静，被那一声摩擦音，切割得支离破碎。
林风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手里的p226手枪，枪口稳稳地对准了洞穴深处的黑暗。
那片黑暗，因为龙骨散发的金光，更显得浓郁，深不见底。
他全身的肌肉都进入了战斗状态，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沙拉。
声音又响了一次。
这一次，更近了。
有什么东西，正从黑暗里，朝着他这个唯一的光源，挪动过来。
不是野兽的脚步声。
那是一种沉重的，拖拽身体的声音。
林风的食指，虚虚地搭在扳机护圈上，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一个轮廓，从黑暗中，慢慢地渗透出来。
很慢。
很迟缓。
那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猛兽。
那是一个人。
一个佝偻着背，身材干瘦的老人。
老人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灰色袍子，那布料的质感，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东西。
他的头发，像一丛枯败的野草，胡乱地披在肩上。
一张脸，布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像是风干的橘子皮。
他没有看林风。
也没有看林-风手里的枪。
他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了林风另一只手上，那截散发着金色光晕的龙骨上。
那是一种，混杂着怀念，贪婪，还有一丝恐惧的复杂情绪。
“站住。”
林风的声音，在温暖的山洞里，显得格外冰冷。
“再往前一步，我开枪了。”
那个老人，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终于看向了林风。
“年轻人。”
他的声音，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干涩，又刺耳。
“你的脾气，和你手里的东西，一样燥热。”
林-风没有放松警惕。
在这海拔几千米的昆仑山绝地，凭空冒出一个衣衫单薄的老人。
这件事本身，就比他从异次元空间开车冲出来，还要诡异。
“你是谁。”
林风的枪口，没有丝毫的偏移。
老人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没有牙齿的，空洞的笑容。
“一个守墓人。”
“守着一座，早就空了的坟。”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龙骨上。
“你手里的，是钥匙。”
“你把它拿走了，我这个守墓人，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林风的大脑，飞速运转。
这老头的话，信息量很大。
他认识龙骨。
他还知道，这东西是从某个地方拿出来的。
“天机阁的人？”
林风试探着问。
听到“天机阁”三个字，老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刻的，毫不掩饰的厌恶。
“那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
“他们也配？”
老人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又是他们，把你这种不懂事的小家伙，骗到这里来送死的吧。”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林风心里最痛的地方。
他握着枪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不是因为恐惧，是愤怒。
被人看穿的，无处发泄的愤怒。
老人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这么多年，他们送来过不少人。”
“有道士，有和尚，还有些自称科学家的疯子。”
“你是第一个，能活着把它带出来的。”
老人向前走了一步。
林风的枪口，猛地抬高，对准了他的眉心。
“我说了，别动。”
老人停下，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年轻人，别紧张。”
“我要是想对你不利，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一具，连我都懒得看管的，新鲜尸体。”
他的话，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陈旧的力量。
林风沉默了。
他感觉，自己手里的枪，在这个老人面前，可能真的和烧火棍没什么区别。
对方身上，有一种和丹增活佛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气场。
如果说丹增的气场是疯狂的，外放的，属于“神”的非人感。
那这个老人的气场，就是内敛的，腐朽的，属于“鬼”的阴冷。
“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风的声音，干涩了许多。
“做个交易。”
老人伸出一根枯瘦如柴的手指，指了指林风怀里的龙骨。
“你用那东西的力量，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
“你身上的伤，加上这昆仑的阴寒之气，不出三天，你就会变成一尊完美的人形冰雕。”
“我可以救你。”
“我还能，指给你一条，离开这里的路。”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他现在，就是强弩之末。
“条件呢。”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他这几天，体会得尤其深刻。
“帮我，带一句话。”
老人慢慢地说。
“带话？”
林风愣住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对方可能会要龙骨，可能会要他的命，可能会让他做什么九死一生的事情。
但他没想到，条件居然只是带一句话。
这反常的条件，反而让他更加警惕。
“给谁。”
老人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忽然凑近了一些。
金色的光，照亮了他脸上的每一道沟壑。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天机阁，执令者，秦月。”
轰。
林风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惊雷。
秦月。
又是秦月。
那个女人的身影，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个深山老鬼，怎么会认识秦月？
“你和她，什么关系。”
林风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故人。”
老人吐出两个字，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你就告诉她。”
“昆仑山的守门人，还记得她当年的承诺。”
“他等得，不耐烦了。”
说完，老人直起身子，退回了阴影之中。
“现在，把你的‘钥匙’，给我。”
“你需要休息。而我，需要用它，来取一点我应得的东西。”
林-风看着他，没有动。
把龙骨交出去？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依仗，唯一的护身符。
交出去，就等于把自己的命，完全交到了这个来路不明的老人手里。
“怎么？”
“怕我拿了东西跑了？”
老人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嘲弄。
“年轻人，这整座昆仑山，都是我的牢笼。”
“我能跑到哪里去？”
“再说，这东西，认了你。就算我拿走，也用不了多久。它会自己回到你身边。”
“我只是，借用一下。”
林风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不能信。
但身体的虚弱，和求生的本能，却在催促他，赌一把。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龙骨。
温热的触感，金色的光芒，给了他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他咬了咬牙。
“好。”
他将龙骨，轻轻地放在了自己面前的地上。
“东西在这里。你先治好我的伤，再告诉我怎么离开。”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
“聪明的小家伙。”
一只干枯的手，从黑暗里伸出，捡起了地上的龙骨。
在龙骨离手的瞬间，那股温暖的感觉，迅速从林风的身体里退去。
刺骨的寒意，再次席卷而来。
山洞里的光芒，也随着龙骨的移动，被带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林风的眼前，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他听见，那个老人拿着龙骨，向山洞深处走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
“喂！”
林风急了。
这老东西，不会真拿了东西就跑路吧？
“别吵。”
老人的声音，从远处悠悠传来。
“安心睡一觉。”
“等你醒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话音刚落。
一股奇异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气味，在山洞里弥漫开来。
林风吸入了一口。
随即，一股无法抗拒的困意，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
他的头一歪，身体软软地靠着洞壁，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
他好像听见，山洞的最深处，传来了一声满足的，悠长的叹息。
以及，某种巨大物体，啃噬骨头的，咔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