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家里有鬼

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在清晨的高速公路上平稳行驶。

天色已经大亮。

金色的阳光穿透薄雾，给远处的山峦镀上了一层暖边。

林风握着方向盘，手指的关节有些发白。

他一夜未睡。

可他的精神，却处在一种诡异的亢奋状态。

他打开了车载音响，舒缓的纯音乐流淌而出，却无法冲淡车厢内那份无形的压抑。

这辆车的后备箱里，躺着一具尸体。

而他的银行账户里，躺着五十万。

他的人生，在一个晚上，被彻底颠覆。

他不再是那个为了几百块房租发愁的穷学生。

他成了一个携尸潜逃的，身怀巨款的……赶尸匠？

这个词从脑子里冒出来，林风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他拿出那个崭新的华为手机，点开了银行app。

余额那一栏，500,128.50的数字，清晰，刺眼。

是真的。

不是梦。

他关掉屏幕，将手机丢在副驾驶座上。

金钱带来的安全感，与负罪感交织在一起，在他的胸口冲撞，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道血红色的弹窗，在他眼前浮现。

【新手福利发放：神级驾驶技术（初级）】

【效果：提升驾驶专注度，缓解长途驾驶疲劳，熟练掌握所有民用车辆。】

【备注：新手上路，安全第一。祝您旅途愉快。】

旅途愉快？

林风差点没把方向盘捏碎。

系统还挺幽默。

不过，这份福利来得正是时候。

他能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流从脊椎升起，涌入大脑，驱散了盘踞已久的疲惫。

他的视野变得更加清晰，对车辆的掌控也变得得心应手。

这辆庞大的商务车，在他的手里，温顺得像一只小猫。

他看了一眼导航屏幕。

距离怀恩市，还有七百多公里。

下方的另一个计时器，则显示着一个不断减少的数字。

【怨气压制效果剩余时间：5小时13分。】

时间还算充裕。

他踩下油门，车速提升。

必须在怨气压制失效前，找到下一个落脚点。

开了三个多小时，车子驶入一个大型服务区。

林风将车停在最偏僻的角落，远离人群。

他需要加满油，也需要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他下车，锁好车门，回头看了一眼那深色的后车窗。

车窗反射着他的脸，苍白，陌生。

服务区的便利店里，人来人往。

热气腾腾的包子，香气四溢的关东煮，都在提醒他，这是一个充满烟火气的正常世界。

而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买了一瓶冰水，两个面包，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

食物的味道，有些麻木。

他正准备离开，便利店门口，一对父女的对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小女孩大概五六岁，举着一个甜筒，不小心蹭到了爸爸的衣服上。

“爸爸对不起。”

男人笑了笑，抽出纸巾，一边给女儿擦嘴，一边擦自己的衣服。

“没事，月月吃得开心就好。”

月月。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扎进了林风的耳朵里。

他身体僵住，看着那个男人脸上宠溺的笑。

沈月的父亲，在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不，是比这痛苦千万倍的心情。

林风的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他逃也似地离开了便利店，回到自己的车上。

他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地喘息。

嗡——嗡——

副驾驶座上的新手机，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归属地，怀恩市。

林风的心脏，骤然缩紧。

他知道这是谁。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叔叔。”

他的声音，控制得很好，带着恰当的疲惫和沙哑。

“孩子，是我。”

电话那头，是沈月父亲的声音，比昨晚更加憔??悴，却多了一丝稳定。

“你……你们上路了吗？”

“嗯，刚上高速没多久。”

林风看着车窗外，那个叫月月的女孩，正被她父亲举起来，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他的谎言，说得愈发顺畅。

“那就好，那就好。”

男人像是松了口气。

“孩子，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开太快。”

“钱够不够用？不够我再给你打。”

“够了，叔叔，钱真的够了。”

林风打断了他。

“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月月她……她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受什么苦。”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声，应该是沈月的母亲。

林风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良心，正在被一双无形的手，反复撕扯。

“好孩子，叔叔知道。”

男人哽咽着说。

“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月月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

“叔叔不打扰你开车了，到了怀恩市，提前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去接你。”

“好。”

林风艰难地吐出这个字。

电话挂断了。

车厢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好孩子？”

“福气？”

林风自嘲地低语。

他发动汽车，逃离了这个让他窒息的服务区。

黑色的商务车，再次汇入车流。

他把音响关掉，车里只剩下轮胎摩擦路面的单调噪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导航屏幕上的剩余里程，在不断减少。

而那个血红色的倒计时，也越来越短。

【怨气压制效果剩余时间：00小时05分00秒。】

只剩下最后五分钟。

林风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不知道压制效果消失后，会发生什么。

但他知道，绝对不会是好事。

车厢内的温度，在缓慢下降。

不是空调的冷，而是一种阴冷的，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他甚至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混杂着腐烂与香精的气味，又从后备箱飘了过来，盖过了车内新皮革的味道。

【00:01:00】

最后一分钟。

林风的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他透过后视镜，看向车后方。

一切如常。

但那份安静，却让人头皮发麻。

【00:00:10】

【00:00:09】

……

【00:00:03】

【00:00:02】

【00:00:01】

【00:00:00】

倒计时，归零。

血红色的弹窗消失了。

车内，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风屏住呼吸，等了几秒。

一切正常。

是他想多了？

他刚要松一口气。

刺啦——

车载音响里，突然爆出一阵尖锐的电流噪音。

紧接着，车内所有的灯光，包括中控屏幕，都开始疯狂闪烁。

一股浓郁的，无法形容的怨气，从车厢后方，轰然爆发。

那怨气，冰冷，暴戾，充满了对生者的憎恨。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从后备箱传来。

像是有人用拳头，狠狠砸在了车厢的内壁上。

林风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醒了。